一八三一年七月二十日,他离开维也纳往南去,护照上写的是:经过巴黎,前往伦敦。出发前几天,他收到了一个老世交的信,那是波兰的一个作家,叫作维脱维基,他信上的话正好说中了肖邦的心事。他说:“最要紧的是民族性,民族性,最后还是民族性!这个词儿对一个普遍的艺术家差不多是空空洞洞的,没有什么意义的,但对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,可并不是。正如祖国有祖国的水土与气候,祖国也有祖国的曲调。山岗、森林、水流、草原,自有它们本土的声音,内在的声音;虽然那不是每个心灵都能抓住的。我每次想到这问题,总抱着一个希望,亲爱的弗雷德里克,你,你一定是第一个会在斯拉夫曲调的无穷无尽的财富中间,汲取材料的人,你得寻找斯拉夫的民间曲调,像矿物学家在山顶上,在山谷中,采集宝石和金属一样……听说你在外边很烦恼,精神萎靡得很。我设身处地为你想过:没有一个波兰人,永别了祖国能够心中平静的。可是你该记住,你离开乡土,不是到外边去萎靡不振的,而是为培养你的艺术,来安慰你的家属,你的祖国,同时为他们增光的。”
一八三一年九月八日,正当肖邦走在维也纳到巴黎去的半路上,听到俄国军队进攻华沙的消息。于是全城流血,亲友被杀戮、同胞被屠杀的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,立刻摆在他眼前。他在日记上写道:“噢!上帝,那你在哪里呢?难道你眼看着这种事,不出来报复吗?莫斯科人这样的残杀,你还觉得不满足吗?也许,也许,你自己就是一个莫斯科人吧?”那支有名的《革命练习曲》,作品第十号第十二首的初稿,就是那个时候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