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来吧。”张广泗只不易觉察地微笑了一下,虚抬了一下手,说道:“我在你这个岁数还不过是个千总,真是后生可畏。你又是国家旧臣之后,前途不可限量!你在陕县用兵的折子在邸报上已经拜读了,很有文采。据我看来,要是犯人出狱时乘乱击之,犯人们手无寸铁,仓猝间也未必能置米某于死地,后头布置似乎蛇足了些,不知你是怎么看?”
他一开口便挑剔,而且含沙影射阿桂不过是沾了满人的光才提拔得这样快。坐在炕上的张廷玉也不禁皱皱眉头。但张廷玉为相数十年,城府是极深的,赶紧转换话题,笑道:“那些个军务细事,你们以后有日子磋商呢!阿桂先在这里见见,那边皇上还等着召见呢!回头说吧……”张广泗也是一笑,起身向张廷玉一揖,只向阿桂点了点头便出去了。阿桂骤然间产生一种压抑感,盯着张广泗的背影,直到他走远才回转头来,笑着对张廷玉道:“中堂还有什么训诫,尽管吩咐。”
“哪有甚么训诫?”张廷玉笑道,“广泗是很能带兵的大帅。你呢,毕竟初出茅庐。要懂得,兵者凶也。兵凶战危,这是个大宗旨,所以临兵御下不能和地方官那样敷衍。你没有专阃之权,在营里要听从号令,与主帅和衷共济——我听说你不像有些满人那种骄纵,聪明肯读书这个长处人所难能。现在国家并没有大兴兵,趁空儿读点兵书才是,不要到时候临时抱佛脚。好好习学武事,总归起来就这么一句。也许你现在觉得我这些话空,将来你就明白了。老一代能带兵的为数不多了,也就是岳钟麒、张广泗吧?新一代的还没有起来,所以只要有苗头,升迁提拔是很快的。傅恒也是文官,这次出钦差,皇上就命他在江浙指挥阅兵。如今读的都是兵书,留心军务比政务还卖力呢!文改武是真正的器重,你自己一定不要当寻常事看!”正说话间高无庸进来,说道:“张相,皇上叫你和阿桂进去呢!”张廷玉和阿桂忙起身答应一声:“是。”便跟着高无庸一同去养心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