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掮呀,掮呀!莫要撒懒哪!”
掌签人的沙嗓音,混合着小贩们的吆喝着的叫卖声,铁勺敲打锅沿的骚声,又开始破碎了这船坞里的宁静。在墙根,在靠近岸头的石板上,已经再看不到那些仰天舒适睡着的人,闲谈着的人,他们好似被看不见的焰火燃烧着了,飙急地跑着……从船上到仓积的地方。粮袋在每人的背肩上,不像粮袋,成了人们的玩具,成了没有重量的棉花团。
“干呀,老孔,好治你老婆的病……”
同伴们带着真诚的大笑喊着他,他只是无有改变地弯着眼睛在笑,勉强走着轻捷的步子,做着卖俏的姿势。在跳板上每行一步,胡子要加急着抖摆……
船只又要挤满这不甚广大的坞荡。这船坞的形状,近似一具庞大胃脏的断面,从那开口流进来的船只,全是那样饱满笨拙地,鹅似的安稳地浮走,按着顺序停下。所有船上的人,几乎是从一具类型里浇制出来,全是那样疲乏、落寞、呆板地在脸上刻满着纹皱,无论青年或老年。那些近似栗色的身体,为了常年做着一种劳动,胸腰变得勾曲,腿肚盘曲地浮雕似的堆结着过多的脉管,有的肌肉样子像是过度地发达了,反觉得不调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