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三他爸是从纺纱厂倒班宿舍的床上掉下来,发现时人已经硬了。刘三他爸被抬回家停在他们家的外屋地上,刘三和哥哥、弟弟们披麻戴孝为他爸守灵。看见尸体刘三他妈摇摇头啥也没说,躺到炕上就呼呼大睡。邻居们议论,“这老娘们的心多大,还能睡得着,老爷们就是被她克死的……”母亲被刘三家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,她从想念毕洪亮的氛围里走了出来,跑到刘三家帮忙。
在家停了三天,刘三他爸出殡。厂子里的同事还有刘三哥哥的朋友们都过来帮忙,前后院的邻居也都过来。人死了,大家尽往好处想,更何况刘三他爸的秉性耿直,从没跟谁有过口舌。“啧、啧,老刘干了一辈子竟然是这个死法,老天可真是不长眼睛啊。”“都是炕上那娘们的命硬,老刘跟她一天福都没享着,这个败家的娘们……”毕杏波也在送葬的人群里,她在心里默默地向刘三他爸告别,“刘叔,你到那个世界可别再喝酒了,要不是喝酒,你能死吗!”刘三他爸除了长相有点儿凶,其实内心十分善良,他是看着毕杏波姐弟几个长大的。毕杏波一到纺纱厂报到,刘三他爸就到车间里来看她,那眼神儿像是看自己的宝贝女儿,他对毕杏波说:“杏波,这个落筒车间啊就是接线头,把小线穗子一个个接上纺成大线轱辘。”毕杏波笑着说,“刘叔,听你说得这么简单我心里就有底了。”刘三他爸慈爱地拍拍毕杏波的肩膀,走了。想到这些,毕杏波的心里热乎乎的,她真想痛快地哭一场。刘三他爸没什么亲戚,只有刘三他妈和几个儿子,儿子们虽然都披麻戴孝但都不会大声哭,刘三他妈躺在炕上睡得像个死猪,刘三的两个嫂子也只是眼圈红红的。刘三他爸死得悄没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