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了房间,行健拍着宝来留下的那张空床,说:“来了,就是咱们的人了。”米萝说:“来了,咱们就是他的人了。”他们俩已经说得这么白了,我就不好再说什么,就嘿嘿一笑。
三天后是周末,米萝翻出来一本算命的书,摇头摆尾地说,良辰吉日,宜乔迁、出行。外面响起了喇叭声,王枫已经坐着出租车到院门口了。
除了一个占地方的大吉他,王枫就两件行李,一个旅行箱、一个蛇皮编织袋,编织袋里装着被褥和枕头。他把几本书摆到床头时,我们才知道他是正规音乐专业的毕业生,尽管那学校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,而且是个大专学校。有两本是他念书时的教材,此外都是影像和传记类的书,有讲猫王的,有讲后街男孩的,还有关于滚石乐队、魔岩三杰和黑豹乐队的。
我们三个的心立马沉了下去。
按照计划,安顿好王枫就该进入下一个议程,准“摩洛哥王子”乐队狂欢一下,庆祝相互成了“自己人”。具体地说,就是我们来到院子里,王枫弹吉他主唱,我们仨跟着附和、伴奏、配舞。这两天我们去了动物园小商品批发市场,买了廉价的手鼓、笛子、葫芦丝、碰铃,米萝甚至还买了唢呐。这些乐器怎么玩,我们都不会,不会可以学啊,王枫也不是天生就会弹吉他唱歌的。我们一直认为王枫也是半路出家,碰巧了嗓子好,碰巧了模仿能力强,就唱上了;就跟地铁里天南海北来的卖唱的一样,胆子大点、脸皮厚点而已。但人家是科班出身。我们突然就自卑了,我们仨没一个完整地高中毕业的;更要命的是关于猫王、后街男孩、滚石乐队、魔岩三杰和黑豹乐队的那几本书,每一本书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洋气。即使只穿一条破破烂烂没有腰带的牛仔裤,赤着脚光着上身也那么洋气,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的这个院子里可能走出去的。我们也可以留一头长发,也可以脱得只剩下一条到处是洞的牛仔裤,甚至脱得只剩一条内裤,但我们永远也成不了他们。这个想法让我们黯然神伤。趁着王枫没注意,行健把他的手鼓往床底踢了踢,米萝把盛葫芦丝的抽屉也推上了,我把笛子往324被窝里塞时,被王枫看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