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这种自豪感在他心中生起时,船靠岸了,顷刻之间一大群苦力跳上船来。他们来自码头或港口,背上背着一只袋子或箱子。他们到处挤来挤去,急切地想寻点小事做,哪怕是很低下的差事。码头上,又小又脏的船划进炎热的阳光里,船上有许多乞丐在哀求乞讨,他们在竹竿上挑着篮子,许多人都有病。那些苦力中的许多人由于天气炎热赤着膊。他们身上大汗淋漓,积满了污垢。因为急切地想找到活干,他们在那些服装精致优雅的白种妇女中粗鲁地挤来挤去。
源看见那些白种女人退避着,有一些是由于害怕这些男人,但所有的人都害怕肮脏、臭汗和粗俗。源心中感到羞愧,因为这些乞丐和苦力是他的同胞。最奇怪的是,当他痛恨这些退缩的白人妇女时,忽然他也恨起那些乞丐和赤膊的苦力来,他充满激情地在心中叫道:“管理者不该让这些人出来,在别人面前出丑,整个世界首先会看到他们。那些外国人还没看到别的就先看到这些,这太荒谬了……”
他决心采取某种行动以正视听,因为他不堪忍受别人的误解;对一些人说来这可能是微不足道的,可对他来说却非同小可。
突然间他又得到了安慰,因为当他从船上走下来时,看见太太和爱兰正在迎接他。她们站在人丛中,源一眼看去,发现爱兰如鹤立鸡群,源又激动又欣喜。当他问候太太时,她紧握着他的手,他感到了握着她那坚定的手的喜悦,也看到了她目光中和微笑里诚挚的欢迎。他不由自主地看到所有下船的人都将视线转向了爱兰,他很高兴他们能看到她,她与他属于同一种族,有同一种血液。她可以将贫穷和粗鄙的人们的形象抹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