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游立刻拿出从戎笔,想故技重施,像孔庙那会儿一样靠冲击唤醒他。但这一次却不灵了,从戎笔连冲了几次,朱熹还是紧闭双眼,气息全无,一层若有若无的灰气开始笼罩在脸上。
难怪朱熹刚才主动说了那么多话,原来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到了,想在临死前一吐为快。
陆游急得双目圆睁,他一抖手腕,唤出了六名笔童分列小船两侧,用常侍笔操控它们一起撑船。六根撑竿整齐划一,小船陡然变得飞快。陆游把朱熹一把横着抱起来,冲到船头,对着薄雾冥冥中的水岸大声吼道:“笔冢主人,你快出来!快出来,晚了可就要出人命了!”
他的嗓门奇大,周围几里内可能都听得到。渐渐地,小船钻入浓郁的雾中,很快只能听到陆游的呼唤。再过了一阵,连他的喊声都几不可闻……
朱熹从未感觉如此奇妙,他发现自己超脱了时间的束缚,化作天上的云,化作山间的风,化作清晨的第一滴露水,化作城镇中的每一个男女老少。在世间,又似乎不在世间,他化身万物,冷静地俯瞰着大地之上的时光变迁。
白云苍狗,沧海桑田。不知多少岁月流逝,在斗转星移之间,朱熹逐渐触摸到了那神秘而不可言说的天理轨迹,看到了它是如何操控着“气”和“气”所凝结的整个宇宙。每一样东西,哪怕是最小的最微不足道的,都严格地遵照“理—气”的秩序,庄严而精密地运转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