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宝玉又讲讲遇见同胞一事,与阿金议论了一回。天已傍晚,马车早在门前伺候,宝玉因秀林要去,又添叫了一部皮篷车。及至车子唤到,宝玉等已催着吃过了夜饭,重新修饰,另换了一套时式衣裙,方始锁上房门,四人一齐下楼,来至门外登车。宝玉与阿金坐了一部轿车,那部皮篷车是秀林与阿珠同坐,直往虹口而去。
不及半点钟,已到百老汇路,远远早听得西乐杂奏,无非是铜鼓、喇叭、风琴等类,隐隐的一片肃杀之声。惟宝玉在轿车里面看不仔细,隔着玻璃,只见灯光耀眼,依稀白昼一般。转瞬间车已停下,宝玉等跨落车沿,但见空阔的所在,盖着一座大布篷,四围都用白布遮满,当中开着一扇门,有几个印度巡捕看守,上面挂着两盏洋油灯,其大如斗,烟气薰人。布篷以外,另搭两座小篷帐,帐上留着两个小方洞,是购买入场券的,一边头二等售票处,一边三等及起码,左右分开,不相混杂。宝玉命阿金买了四张头等票,一同走入中门。门内又有两个西人立着,伸手接了他们四张票子,用夹剪轧去了一只角,仍将票子给还。正在这个时候,宝玉忽听得背后有叫唤,连忙回转头来一看,灯光之下,见那人四五十岁上,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边墨晶眼镜,嘴上有几根有旁七旁八的鼠须,虽觉些面善,好像曾在那里会过的,但一时之间,看不真切,究不知是何许样人,未便造次答应,心中不禁狐疑起来。正是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