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无言,默视余妹,心忽恫楚,泪盈余睫;思欲语以离家之旨,又恐行不得也。迄吾妹去后,余心颤不已,返身掩面,成泪人矣。
此夕,余愁绪复万叠如云,自思静子日来恹恹,已有病容。迹彼情词,又似有所顾虑;抑已洞悉吾隐衷,以我为太上忘情者欤?今既不以礼防为格,吾胡不亲过静子之室,叙白前因,或能宥我。且名姝深愫,又何可弃捐如是之速者?思已,整襟下楼,缓缓而行;及至廊际,闻琴声,心知此吾母八云琴,为静子所弹,以彼姝喜调《梅春》之曲也。至“夜迢迢,银台绛蜡,伴人垂泪”句,忽而双弦不谱,嘤变滞而不延,似为泪珠沾湿。迄余音都杳,余已至窗前,屏立不动。乍闻余妹言曰:“阿姊,晨来所治针黹,亦已毕业未?”
静子太息,答余妹曰:“吾欲为三郎制领结,顾累日未竟,吾乃真孺稚也。”
余既知余妹未睡,转身欲返,忽复闻静子凄声和泪,细诘余妹曰:“吾妹知阿兄连日胡因郁郁弗舒,恒露忧思之状耶?”
余妹答曰:“吾亦弗审其由。今日尚见阿兄独坐斋中,泪潸潸下,良匪无以?妹诚愕异,又弗敢以禀阿娘。吾姊何以教我慰阿兄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