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战士都怔怔地看着他,四营营长也怔怔地看着他。就连一直有点心惊胆战的那位副营长和九连连长,这时也在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。
那一阵猛烈的咳呛终于过去了。他慢慢地直起腰,从嘴上拿起那块手帕,深深地喘了一口气。那块手帕上已经又沾上了一大块鲜血。
战士们离得远,天色又暗,虽然看不到手帕上的血迹,但从石长辛嘶哑的声音和连连咳呛到无法站立的模样,都意识到,这位新提拔起来的副师长一定是生病了,也一定是强撑着在给他们讲话的。于是都非常安静地,也都有些担心地注视着石长辛。
石长辛擦去嘴边最后一点血迹,等喘息稍稍平息下去,对全体战士说道:“现在,听我口令,不愿意随大部队继续前进的,请上前一步走!”
四营长想不到,石副师长会让战士们自己做抉择。他知道,近来,关于大裁军,关于撤销基建工程兵兵种,关于整建制退伍到深圳,尤其是关于深圳目前基本上还是个“一无所有的农村”,部队里议论纷纷,说什么的都有,过去潜伏在心底的各种想法,这些时日以来都跟雷雨前池塘里的鱼秧子似的,七凑八合地浮到水面上来了。这时候,让他们自由选择去向,万一大部分人都不想跟着大部队去深圳,这个局面怎么收拾?他犹豫着,不知道该不该替副师长把这句紧要的话复述给全营的指战员。但石长辛却容不得他继续犹豫,做了个强硬的手势,只要他赶快复述。这是命令。他得服从。尤其是,师部的领导现在只剩下政委和这位新提起来的副师长了。而政委在把部队送达深圳,大致安顿下来,也就要到北京履他的新职去了。四营长和所有的干部战士心里都明白,今后,真正和他们一起在深圳打拼新生活的师领导,也就是这位石副师长了,对他的命令当然更不能有所违抗。四营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镇定下自己的不安的心,大声复述道:“现在,听我的命令,不愿意随大部队继续前进的,请上前一步走!”